【文韻·相遇】黎明(小小說)
天邊,星星閃爍著微弱的光芒,山間的細(xì)雨輕輕灑落。凝視著那灰蒙蒙的山丘,我愣愣出神。
為什么會這樣?我只是想畫畫,難道有錯嗎?
像被一種力量牽引著,我起身獨自走回房間,迎面看見繪畫本敞開著。我看見繪畫本里發(fā)出彩光,內(nèi)心一陣陣顫動。此刻,仿佛有聲音從繪畫本里傳來,又仿佛是從很遠(yuǎn)、很遠(yuǎn)的地方傳來……
“醒醒,別再睡了?!笔悄赣H的聲音!回響在耳邊。
“媽,這才幾點?。∽屛以偎瘯?。”我翻了個身又繼續(xù)睡去。
“快起來學(xué)習(xí),你都懶成啥樣了。就你這樣,別想著我讓你學(xué)畫畫。”
飯桌前,我獨自啃著冷硬的饅頭,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下來。不見母親的身影,但母親催促的聲音再次響起。我看著窗外的烏云,再無食欲。
幾聲清脆的蟬鳴傳入耳中,宛如一曲甜美的贊歌,彰顯著夏日中蓬勃的生命。我抬起頭看著山上片片交織的桃花樹,心情也不自覺地好了起來。自從備戰(zhàn)高考以來,我失去了游玩的時間,盡管我仍會在周末堅持繪畫。
母親的聲音再次響起,“靜娃子,作業(yè)寫得怎么樣了?差不多就跟你爸去山上割麥子吧,還有很多呢,你也來幫忙?!蹦赣H大聲喊道。我應(yīng)了一聲,收拾好作業(yè),穿上鞋子出了門。
夏日喧囂,偶爾有風(fēng)吹來,麥子似乎知曉夏日的憂愁,誠懇地俯身接受驕陽的洗禮。落日余暉明亮,恰似碎片般的鵝黃色撒滿麥地,杏子熟了,枇杷也甜了。沿路的嫩芽不知何時破土而出,我仿佛看見它們溫婉地舒展身姿,迷糊地抬起嫩葉,向陽致敬,向生命致敬。我哼著小曲走在父母身后,他們見我這么高興,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,仿佛前幾天的隔閡已經(jīng)消散無蹤。到了麥地,我一手拿著鐮刀,一手抓住麥莖,努力地干活。偶爾不小心連根拔起幾株麥子,幾只蟈蟈驚慌地逃竄出來,還有小小的蚯蚓在泥土中慢慢蠕動,一切都顯得那么美好!
天色漸漸暗下來,黑夜肆無忌憚地吞噬著最后一絲光亮。小鎮(zhèn)的燈光逐漸亮起,星星點點。我和父母回到家中,今天他們似乎很高興。我心中暗想,或許這次提畫畫的事情會成功。想到這里,我走到廚房,鼓起勇氣向父母說出了我的想法。
“不行!家里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,供你畫畫、走藝術(shù)路,想都不要想!”母親厲聲呵斥道。她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我心頭,我一氣之下跑了出去,背影漸漸消失在黑夜之中。
朋友輕輕拍著我的肩膀安慰道:“靜靜,別和父母慪氣了,他們也沒有辦法。等我們考上大學(xué),我們想干嘛就干嘛?!蔽尹c了點頭,沒有作聲。借朋友的手機發(fā)了一條短信報平安后,便在朋友家睡下了……
不曾想,慪氣不久,我的世界失去了顏色,也失去了原有的溫度。
睡眼朦朧間,我仿佛又一次走進了繪畫本中,窺見逝去的親人向我揮手作別,他們的笑容如春風(fēng)般溫暖,而后漸漸淡出。我緩緩坐起,揉了揉惺忪的雙眼,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桌上那張母親的遺像上,眼中頓時泛起朦朧的淚光。
一本繪畫本靜靜地躺在我的左側(cè),緊貼著第三根肋骨,似乎與我的心跳共鳴。它似乎擁有魔力,悄無聲息地移至母親的桌面上。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被吸引過去,輕輕翻開那一頁頁承載著我心聲的篇章。畫面如此真實,仿佛能觸摸到那過去的時光。當(dāng)我翻到最后一頁時,一個女孩的臉龐映入眼簾,她眼中閃爍著淚光,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。
本以為故事已至終章,突然,窗外傳來母親那熟悉的關(guān)切之聲。我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,繪畫本上的“end”字樣漸漸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空白的畫布。我的淚水如斷線之珠,一顆顆滴落在紙上,它們化作墨水,在紙上跳躍、流淌,形成一幅幅未完成的畫作。
鏡框中的母親悄然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一張張空白的畫布,它們仿佛變成了一面面涂抹過的鏡子,映照出我內(nèi)心深處的情感與渴望。
此時,夜空空曠而深邃,仿佛正在追趕著即將到來的黎明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