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一）
　　 正是隆冬時節(jié)，大雪封山，長白山腳下的冰雪屯，街上靜悄悄的，一個行人都沒有。寒風(fēng)呼嘯，雪片子不停地敲打著窗欞。村子邊上的一個茅草房，幾個二三十歲的年輕漢子，團(tuán)團(tuán)圍坐在燒的滾熱的東北土炕上，熱情地交談著。
　　 “我媽灌暖瓶不小心被開水給燙了，還挺嚴(yán)重的，所以我打算進(jìn)山掏幾只獾子，哥幾個要是有空的話，跟我一起進(jìn)山?！眲廴A這個27歲的年輕人，沒有費(fèi)話，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，“劉娘被燙傷了？”幾個人不約而同的齊聲問了起來。
　　 “是昨天晚上不小心燙的。”
　　 “大哥，我跟你去，”24歲的張玉年毫不猶豫，張口就說，22歲的王鳳軍馬上接著說到：＂劉哥，我也去?！保廴A，這掏獾子洞，我最在行了，我敢說，全冰雪屯沒有人能比得過我?！蓖跣≤娺种欤鋸埖恼f著，王小軍的年令最大，今年已經(jīng)是33歲了，“小軍哥，掏獾子洞不那么容易吧？你知道那里有獾子洞？”“對別人來說是不容易，對我來說，那是太容易了，那年我不掏三十幾只，”王小軍很是得意的說道。劉愛華，王小里，張玉年，王鳳軍，是非常對撇子的好哥們，大家經(jīng)常在一起活動，聊天，今天下大雪，哥幾個自動的會聚到劉愛華家。＂這大雪紛飛的，上那里去找獾子洞呵，＂張玉年隨口問道，“我早就看好了，柏樹岔子那邊，有好幾窩獾子，就等著沒事的時候，進(jìn)山去，把它們掏了。＂掏獾子對山里人來說，太簡單了，根據(jù)季節(jié)不同，方法也各有不同，秋天抓獾子，是以下對子捕捉為主，冬天則是直接掏洞，對子學(xué)名叫夾木，是打小圍的一種，是專門用來捕獵狗獾，也可以捕獵狼。獾名的學(xué)名叫狗獾，冬天的時候會冬眠，所以可以掏洞，除了挖洞比較困難，別的就很容易，在寒冷的冬季里，只要找到獾子洞，就可以把洞挖開，把里面冬眠的獾子抓住。＂既然小軍哥知道，那就沒問題了，咱們吃完午飯就出發(fā)。
　　 劉愛華道：“行呵，”＂那我們這就回家吃飯去。＂＂還回家干嘛，就在我這里吃吧，吃完飯?jiān)蹅兙瓦M(jìn)山。＂說完劉愛華就洗手進(jìn)廚房，忙乎起來。家里有現(xiàn)成的鹿肉，扔在涼水里泡上化凍，接著又洗手舀了幾瓢面，加點(diǎn)水之后就開始和面。王小軍一看就趕快下炕，拿出鏊子，找來三塊石頭，在廚房外面把鏊子支起來，這三塊石頭是早就準(zhǔn)備好了的，專門用來支鏊子的。張玉年和王鳳軍也趕緊下炕，跑到院子外邊，抱來一堆小麥秸稈，烙單餅或者烙煎餅，不能用木柴，只能用小麥或者玉米秸稈，當(dāng)然了最好是小麥秸稈。莊戶人家的孩子，就算沒做過飯，也見過家里有人烙單餅，烙煎餅，知道需要做什么。劉愛華負(fù)責(zé)搟面，王小軍負(fù)責(zé)烙餅，很快三十多張餅就烙了出來，劉愛華看到餅已經(jīng)烙好了，又進(jìn)了廚房，把已經(jīng)化好的鹿肉拿出來，一會兒的功夫，鹿肉就變成了鹿絲，接著又找了十幾個干辣椒，切成絲，又準(zhǔn)備了蔥漿蒜，點(diǎn)好了火，劉愛華挖了一大勺子熊油，放進(jìn)鍋里，等油熱了之后，劉愛華又把辣椒絲放了進(jìn)去，煸出香味來，又加入蔥漿蒜，稍微拌了幾下，然后倒入肉絲，開始翻炒，頓時一股濃郁的肉香，在廚房里彌漫開來。大火炒肉絲，不大一會兒，就把肉絲炒了出來，他拿來一個盆子，裝滿了肉絲，走進(jìn)屋里，放在炕桌子上，不用愛華吩咐，張玉年，王鳳軍已經(jīng)剝好了小蔥，并且從缸里挖好了豆辦醬。小蔥蘸大醬，這是東北人歺桌子上不可缺少的一道小菜。＂好了，開始吃吧，”劉愛華隨后招呼大家，“愛華大哥，你炒的這個干編肉絲，真的太香了，＂王鳳軍大聲稱贊到，聞著就想吃，＂沒有謙讓，劉愛華拿起一張餅，夾起來了肉絲，放到單餅上，又放了一根小蔥，卷起來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?？粗鴦廴A已經(jīng)吃了，大家隨之拿起了碗筷。四個人吃完飯，又喝了碗水，就忙著回家去拿工具。
　　 劉愛華的哥哥，是林業(yè)局的保衛(wèi)科長，掌管著槍支的使用，在六十年代，國家對槍支沒有嚴(yán)格限制，劉愛華是個退伍軍人，很客易就從哥哥那里，拿來了五六桿半自動步槍，每次進(jìn)山之前，都要嚴(yán)格的檢查一下槍，這是每個獵人最基本的功課，檢查完了槍，他又拿起了子彈，裝進(jìn)彈夾，放入背包，然后打上了綁腿，拎著步槍走出院子，來到了村西口的土地廟。等了一會兒，劉小軍牽著三條獵狗，背著獵槍，走了過來。又等了一會兒，張玉年，王鳳軍扛著鐵鍬，鋤頭走了過來。掏獾子洞，少不了鐵鍬，鋤頭。
　　 出了村子，就是一片茫茫的雪原，積雪真是太厚了，尤其是山里的積雪，競有一米多深，剛剛下完雪，積雪還很蓬松，一腳踩上去，直接陷到腿彎處。和平時一樣，大雪封山的時候，山脊上並沒有多少積雪，只有薄薄的一層，所以沿著山脊行走，還是比較好走的，只是還要多注意，別掉到雪窩子里去。夏秋時節(jié)的那些山坳子，到了冬天大雪封山之后，這些山坳子就會變成一個個雪窩子。別的地方的積雪有一米厚，而雪窩子就會有二米多深，人若是踩空了，一下子掉了下去，馬上就不見了人影。
　　 四個人走了一個小時，終于來到了地方，王小軍認(rèn)真的查看一下地形。“那邊，在那個拐彎的地方，就是了?！彼膫€人按著王小軍指引的方向，來到了所指的地方。獾子是群居動物，這個洞口就是獾子的家門，里邊就是它們的家，獾子洞很大，每年秋天的時候，都會忙著建造自己的家，挖出來的大量的土，都會被它們運(yùn)到山下，遠(yuǎn)遠(yuǎn)的堆放起來。動物是很聰明的，可是它們只以為，把土運(yùn)到很遠(yuǎn)的地方，就能把洞穴隱藏起來，實(shí)際上它們自己認(rèn)為，把土運(yùn)到遠(yuǎn)遠(yuǎn)的地方，就這樣‘能把洞穴隱藏起來，在人類看來土堆離洞穴並不是很運(yùn)，所以想要尋找獾子洞，很簡單，只要在山坡下發(fā)現(xiàn)一堆堆的土堆，附近肯定會有獾子洞。果然四個人剛剛走到陽坡地沒多遠(yuǎn)，獵狗就對一個位置叫了起來。
　　 （二）
　　 王小剛順著獵狗的叫聲看過去，很快就找到了一個洞口。＂小軍大哥，咱們怎么干？”“玉年，鳳軍，你們兩個往兩邊找一找，應(yīng)該還有兩個洞口，找到之后，用石頭把洞口堵起來，”王小軍直接吩咐著玉年和鳳軍。
　　 玉年和風(fēng)軍領(lǐng)命去尋找洞口，過了二十多分鐘，玉年和鳳軍回來了，洞口也已經(jīng)堵好了。“開干，＂隨著王小軍的一聲令下，張玉年拿著鋤頭開始刨土，刨了一會兒，王鳳軍用鐵鍬把土挖開，接著又是玉年用鋤頭繼續(xù)刨土，很快就挖到了一個分岔路口，一個洞口變成了三個洞口，在王小軍的指導(dǎo)下，把另外兩個洞口堵上，選擇了一個洞口繼續(xù)挖。又挖了一會兒，洞穴里出現(xiàn)了許多糧食，漿果之類的東西，獾子還是很講究衛(wèi)生的，洞穴里象人類一樣，有衛(wèi)生間，有客廳，有臥室，有儲藏室。
　　 現(xiàn)在挖出來的就是獾子約儲藏室。儲藏室里藏著不少糧食。這是一窩獾子，一個冬天的儲備糧。獾子冬眠並不象熊瞎子和蛇那樣，一睡一個冬天，獾子的冬眠，屬于半冬眠，它們只是躲在窩里吃了睡，睡了吃，不出洞而已。所以儲存的糧食，絕對是很可觀的。王小軍很熟練的從背包里拿出兩條麻袋，把糧食和漿果分別裝起來。一個獾子洞的糧食，足足裝了兩個麻袋。接著王小軍又熱情地向大家講了起來，“困難的那幾年，家家都缺糧食，我爹就帶著我們，進(jìn)山找獾子洞，掏獾子洞，一個獾子洞就能掏出來夠一個人一冬天的糧食。現(xiàn)在就得注意點(diǎn)，挖到糧食就和獾子差不多遠(yuǎn)了。＂正說著一只獾子，猛的從洞里竄了出來。對著張玉年的襠部就掏了過去，正在掄鋤頭的張玉年，根本就沒有想到，會有獾子從洞里竄出來，就連王小軍也沒有想到，這時候獾子不想著抓緊時間，挖洞逃跑，居然會從洞里竄出來傷人。關(guān)鍵時刻，劉愛華一腳把張玉年踢飛，＂坪，＂緊接著劉愛華搶過王鳳軍手里的鐵鍬，一下子把獾子打死。緊接著又竄出來四只獾子，一出來就四散逃跑?！皡纭?，劉愛華開槍打死一只，“汪汪汪，”獵狗沖上去，一口咬住一只獾子的脖子，把它按在地上，大黑和二黑二只獵狗，也同時咬住一只大約十五六斤的獾子。只是獾子又叫狗獾，作為非洲平頭哥的同宗兄弟，也是非常兇猛的。大黑和二黑雖然是合力把一只十五六斤的獾子按在地上，並沒有象大虎那樣，一口咬在脖子上，一擊斃命。所以大黑和二黑合力斗一只獾子，很是廢了一番力氣，雖然是最后把獾子撕成了兩半，但是也受了傷，大黑被咬了一口，差點(diǎn)撕下一塊肉，二黑則被撓了一爪子，被撓的皮開肉綻。王小軍反應(yīng)還是挺快的，猛的一腳踢在一只獾子身上，把獾子踢了個跟頭，然后王鳳軍一鐵鍬拍在身上，但是王鳳軍這一鐵鍬，並沒有拍死獾子，獾子呲著牙，嗷嗷的叫了幾聲，轉(zhuǎn)身繼續(xù)逃跑，剛剛站起來的張玉年，猛的一鋤頭，敲在獾子的鼻梁骨上，獾子一下子趴在地上，一動不動，真是死的透透的。鼻梁骨是獾子的弱點(diǎn)，只要敲在鼻梁骨上，一下子就能敲死。經(jīng)過大家一陣手忙腳亂的忙活，總算是把五只獾子全都打死了。
　　 “呵呀媽呀，嚇?biāo)牢伊?，多虧了小軍哥反?yīng)快，要不然玉年就慘了，＂想到剛才那一幕，王鳳軍有些后怕的說道。同時也更加佩服王小軍的本事了，事實(shí)確實(shí)如此，剛才要不是劉愛華那一腳，第一次竄出來的獾子，一口就咬在了張玉年的褲襠上，這一口雖然是不能要人命，但是若是真咬上了，張玉年就變太監(jiān)了，從此就當(dāng)不上了男人了，要知道獾子非常兇狠，一旦咬住目標(biāo)，就會死死地咬住不松口，就在這關(guān)鍵時刻，劉愛華一腳把張玉年踢開，這可真應(yīng)該好好的感謝劉愛華了。更利害的是劉愛華用的是巧勁，踢飛張玉年，張玉年還沒有受傷。與此同時，還能快速開槍，這一切都發(fā)生在一瞬間，在電光石火的一剎那，完成了三個動作：踢飛張玉年，掉槍，射擊，還準(zhǔn)確的命中目標(biāo)。王小軍驚訝的看著劉愛華，經(jīng)過解放軍大熔爐里鍛煉出來的人，就是和平常人不一樣。＂小軍哥，還掏不掏？”張玉年倒是心大，并沒有被剛才的那一幕嚇著，憨厚的笑著問王小軍。王小軍看了看被打死的五只獾子，然后說道：“繼續(xù)挖，里邊肯定還有獾子，”＂你咋知道？”＂你們看山腳下的那一堆土，”王小軍指著山腳下的土堆。此時土堆已經(jīng)變成了大雪堆，足有五六個平方大。“你是說那個土堆是獾子挖洞挖出來的土堆？＂“對呀，你說這么大的土堆，里邊的獾子洞該有多大？怎么能只有五只獾子？＂王小軍說道，“小軍大哥說的沒錯，之所以說里邊還有獾子，還有一個原因，那就是說還沒有發(fā)現(xiàn)貉子，貉子在冬天的時候，喜歡和獾子同穴而居，並且貉子還是獾子挖洞運(yùn)土的好幫手，到現(xiàn)在貉子還沒有發(fā)現(xiàn)，說明里邊還有更多的獾子，不然獾子一定會先驅(qū)趕貉子出來，＂劉愛華給大家耐心的講解。
　　 （三）
　　 貉子是一種體型比獾子更小的犬科動物，就是一丘之貉中的那個貉，別看貉子比獾子體型小，但貉子卻是獾子的天敵之一，它專門獵殺獾子的幼崽，在野外貉子總是成雙成對，獾子雖然體量是貉子的二倍還多，並且性格兇猛，但是它在貉子面前，總是吃虧，獾的前掌粗壯有力，爪子非常鋒利，只要抓住貉子，就能把貉子死死地按倒在地上，但是貉子體型小，非常的靈敏，獾子根本就抓不住，而且貉子總是成雙成對，配合的非常默契，和獾子打架的時候，都是公貉在前躲閃，吸引獾子的注意力，母貉在后面進(jìn)攻，等到獾子想轉(zhuǎn)身對付母貉子的時候，剛撤退的公貉又會撲過來主動進(jìn)攻，所以獾子和貉子?xùn)急?，身體強(qiáng)壯，但是打起架來，獾子常常是左支右絀，只有挨咬的份，用不多時間，就得受傷敗逃，而貉子則是緊追不放，所以獾子對貉子的死纏爛打非?？謶?。在野外的時候，獾子最不喜歡和貉子碰面，追不上，打不著，只能躲著它走。但是貉子又喜歡跑到獾子洞里去借住，為了借住，貉子往往都會主動充當(dāng)獾子挖洞運(yùn)土的好幫手。就是貉子仰面朝天，把土抱在懷里，然后獾子咬住貉子的尾巴，象人類拉車一樣，把土運(yùn)到洞外山坡下。在獾子洞里借住的時候，貉子都是非常老實(shí)，絕對是不敢招惹獾子，因?yàn)樵阝底佣蠢锿际撬奈逯烩底?，甚至是幾十只獾子住在一起，一旦惹毛了獾子，死的只?yīng)該是貉子，但是真不象大家想象的那樣，貉子在獾子洞里，會老老實(shí)實(shí)的呆著，它們會趁著其他獾子出外覓食的機(jī)會，趁機(jī)獵殺獾子的幼崽，所以說貉子是獾子的天敵之一，獾子的減少，除了有人類的原因，還有的就是貉子的功勞，而猞猁還是貉子的天敵。＂
　　 張玉年繼續(xù)拿著鋤頭挖土，四個人輪流著干，一會兒的功夫，又挖到一個儲藏室，再次收獲了兩麻袋的糧食，這些糧食都是大豆，花生，玉米之類的作物?！昂眉一铮@么多的糧食，洞里的獾子肯定少不了，最少也得十只以上。＂王小軍高興的說著，“大家注意點(diǎn)，里邊很可能有獾子王?！眲廴A面色沉重的提醒著，＂獾子王，不能吧？＂王小軍疑惑的說道，如果有獾子王，那這洞里最少也得有幾十只獾子，山下五六個立方的土堆，就說明這個洞穴夠大的。獾子洞越挖越深，也越來越難挖。這時又有六只獾子從洞里竄出來，大家早就做好了準(zhǔn)備，劉愛華大顯神威，一腳一只，連續(xù)踢死了兩只，三只狗又給留下來三只，王小軍，張玉年，王鳳軍三個人，合力打死一只獾子。王小軍高興的喊了起來，“太好了，咱們的戰(zhàn)果太大了，現(xiàn)在貉子還沒有出現(xiàn)，還有更多的獾子在里邊，大家努把力，爭取有更大的戰(zhàn)果。＂
　　 聽到這里，劉愛華不禁笑了起來，＂我說大哥，你可別趕盡殺絕呀，這十一只獾子可是夠多的了，給獾子留點(diǎn)根吧?。ⅰ昂冒?，那就放它們一馬，等什么時候需要了，咱們再來掏?！蓖跣≤娍粗絹碓诫y挖的洞穴，只能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要說獾子對人類的危害，還是比較大的，它們對莊稼的危害，比野豬都利害，但是若是繼續(xù)往下挖，需要花費(fèi)的時間和體力都是很大的，特別是洞宅上的覆土，已經(jīng)達(dá)到了兩米?！笆展ち?，張玉年歡快的喊了起來，大家高高興興的背起了戰(zhàn)利品，快樂的向山下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