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丁香】阿木(散文)
阿木是個蒙古族的漢子,春天我去佘村看油菜花認(rèn)識他的,他瘦瘦的,臉被太陽曬得黝黑,穿著洗的發(fā)白的衣褲。那時候他剛來到阿媛的逍遙客營地,負(fù)責(zé)照顧馬兒,喂馬、給馬洗澡、鏟馬糞、打掃消毒馬舍,有客人騎馬的時候,他還要幫客人牽馬,都是很辛苦的活兒,但是他很勤快,把小馬照顧的特別好,個個喂的膘肥體壯的,馬舍也打掃的干干凈凈。蒙古族是馬背上的民族,馬兒自然是蒙古族的朋友,阿木和馬兒朝夕相處,情深意濃,像兄弟一樣親。營地有四匹馬,白露、咖啡、閃電、追風(fēng),他了解每一匹馬的習(xí)性。
來了三四次營地,我也只是看看別人騎馬,自己不怎么敢騎。有一次阿媛讓阿木帶著我騎白露去山里跟她們溜達(dá)溜達(dá)。白露是一匹小白馬,性格特別溫順,特別適合不怎么會騎馬的人,阿木仔細(xì)給我調(diào)整好馬鐙的長度,讓我戴好帽子,扶我上馬背,然后自己騎著電動車跟在我們后面。剛出營地的時候白露不大愿意走,我又沒帶馬鞭,被大家遠(yuǎn)遠(yuǎn)地甩在了后面。阿木在路上折了一個小竹枝當(dāng)馬鞭,我用竹枝輕輕打一下白露的屁股,它才走起來。阿木騎著電動車跟在我后面,我背的挎包有點(diǎn)重,馬兒跑起來都要從肩膀上掉下來了,阿木看到,讓白露停下來,幫我背在自己身上,讓他把包放在電車腳踏板上他也不愿意,他怕弄丟我的包包。不好走的山間小道,阿木把電動車停在一旁,牽著馬走在前面,我騎在馬背上,他自己走路,幾公里的山路,天氣又熱,他就那樣走著,一點(diǎn)都不說累。他戴著一頂深藍(lán)色的帆布帽,帽子上繡著一朵小雛菊,真的是可愛呆萌。山里草木蔥蘢,經(jīng)常會碰到結(jié)滿果子的桃樹,阿木會摘幾個紅紅的桃子,他問我吃不吃,我說我雙手拉著韁繩呢,沒有手拿。他就自己咬開一個桃子吃起來,還喂白露吃桃子,白露饞的不行,吃的口水直流。阿木穿著黑色粗布鞋,馬兒有時候會拉馬糞在路上,為了不讓路人踩到,阿木就用他的布鞋去把馬糞踢到路旁邊的草里,他怕弄臟了路人的鞋子,但他不怕弄臟自己的鞋子,他真的是個一心為別人著想的人。
我和阿媛有一次在營地聊到我們各自去新疆和內(nèi)蒙古的見聞,聊到少數(shù)民族文字特點(diǎn)的時候,我說維吾爾族文字是橫著寫,蒙文是豎著寫,大清朝的圣旨或者是重要的文件都是用藏漢滿蒙四種文字寫出來。阿媛說人民幣上也印著四種少數(shù)民族文字,但又記不得哪四種,手邊又沒有紙幣,阿木聽了,就跑去在自己的衣服里找,真的找出一張十元的紙幣,我們仔細(xì)研究了一番,確定除了漢藏蒙維語,還有壯語,我們只是聊天,并沒想過去深究,說者無心、聽者有意,他卻很認(rèn)真地給我們找出了“研究對象”。他還掏出自己的身份證告訴我們他的名字蒙文是怎么寫的,又是怎么讀的。我才知道了他的全名叫阿木古楞,是蒙古語音譯過來的。他教了我?guī)拙涿烧Z,可是我一轉(zhuǎn)身就忘記了,哈哈,我對學(xué)語言真的是不在行。
阿木是科爾沁草原上的牧民,他有自己的牧場,有土地、也有牛羊,但是已經(jīng)來南京呆了十幾年。他有五個兄弟姐妹,他的土地交給哥哥種,牛羊也交給哥哥養(yǎng)。哥哥每天都會給他發(fā)草原上的視頻,他給我看他的草原,他的牛、他的羊,還有哥哥的牧羊犬和大金毛。他給我照了好多我騎馬的照片,說我善良又漂亮,和我聊天很開心。阿木真會說話,讓我一下子真覺得自己真的美貌若天仙,心善如菩薩。他純樸善良,把自己覺得開心的一切事都跟我們分享。阿媛說他是話癆,連親兄弟都這樣說他,我說,說明阿木是單純快樂的,話少的人不是心理有些抑郁就是城府有些深。阿媛說也是,阿木除了話多,干活是沒得講,任勞任怨。
中午我們一起去村里的伴山米飯店嗦粉,米飯店主人家種了很多花,他問我每種花的名字,還偷偷摘了主人種的一個海棠果嘗,果子還沒完全成熟,阿木被酸得齜牙咧嘴的,他像一個孩子一樣淘氣。主人家有只藍(lán)白貓二妞和白色的小柴犬粘粘。阿木吃完米粉就去抱貓,雖然粘了一身貓毛,但他還是抱著貓,用手輕輕的撫摸它。我說去后院找小柴犬,他又放下貓和我一起逗粘粘,粘粘特別喜歡人逗它,開心得趴在地上,咧嘴笑、搖尾巴。阿木說他也養(yǎng)過貓,可惜在冬天凍死了,他特別傷心,沒想到這個七尺男兒也有內(nèi)心柔軟的一面,他那么愛小動物。阿木還告訴我他自己秀過兩幅十字繡,一個在南京掛著,一個在家里掛著,讓我真的沒想到,看似粗糙的一個男人,心底是那么細(xì)膩,手也那么巧!
過兩天營地來了名字叫克拉拉的小矮馬,阿木迫不及待地告訴我,讓我看它的照片,說咖啡有時候會咬克拉拉,其他馬不會,都相處的很好。晚上,阿木給我發(fā)了張水果的照片,是鄰居給他的,他說兩個鄰居平時對他都很好。阿木就這樣跟我分享著養(yǎng)馬的日常,分享著他的快樂,也分享著他的哀愁。日月催人老,游子亦思鄉(xiāng),他想念科爾沁草原的遼闊自由,但是又喜歡南京這個江南水鄉(xiāng)的秀麗溫柔。而我們生長在江南的人,又向往西北的朔風(fēng),草原的牛羊。人總是在矛盾里生活,魚與熊掌不能兼得啊!
很幸運(yùn)在這里認(rèn)識愛馬的阿媛一家人,認(rèn)識養(yǎng)馬的阿木,認(rèn)識做面包的娟子,這些善良勤奮的人讓你覺得,生活簡單而美好,日子平凡又浪漫。
抬頭仰望,別浪費(fèi)了月光。日月漫長,星辰浩瀚,愿你遇良人,予你歡喜城,長歌度浮生。
自亦浪圈萬萬駕。
輾轉(zhuǎn)未知因何牽,
生字八成走天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