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曉荷·實力寫手】下行的“蜘蛛俠”(微小說)
夜,深了。一幢住宅樓,33層高。12層的一戶。伏案的她。
關(guān)了電腦,披上外套,揉著惺忪的眼,走到窗前,打著呵欠,拉開簾子。
目光直了,呵欠合不攏了。
窗外,一張臉,年輕,卻有些灰白;一對眼,圓睜出幾分驚訝。脖子上掛著一串鑰匙。兩條黑瘦前臂刮出幾絲血痕,依稀可見血珠緩緩沁出。雙手緊緊攥著窗沿。兩只腳踏在,不,半搭在外墻的細(xì)窄水泥棱上支撐身體,以抵擋強大的地球引力。那棱僅有大半個腳寬,位于窗下一米處。
“賊呀,抓賊呀!”她邊喊邊本能地推了他一下。
晃了晃,他還是挺住了。
“別,別,別,別推呀。十好幾層高呢。摔死我,你不怕償命嗎?別大聲呀。家家戶戶都會被你吵醒呢。”
“吵醒了都來捉賊不是正好嗎?”
“我不是賊,不會翻窗入室的,你的,上面的,下面的,所有人家的,都不會翻?!?br />
“那你……”
“路過?!?br />
“路過?騙誰呢你?鑰匙串上這把折疊小刀,不是用來撬窗戶的嗎?”
“鑰匙串不是我的,是我要給我?guī)煾邓腿サ?。?br />
“送?層層往上,飛檐走壁,翻窗入室去送?夜行蜘蛛俠嗎?”
“不敢當(dāng)。不往上,只往下。從33層窗戶往下,要下到地面,好不容易下了二十來層,盡量不驚擾各戶。誰知路過你這,讓你當(dāng)賊審了?!\’可以翻上你這窗臺坐一下,讓你審清楚么?”
……
“謝謝你的窗臺,還有可以抓手的窗格,謝謝你不再用審賊的目光看我了。”
“賊不賊的,現(xiàn)在還不好說。你老實說下去。”
“其實也沒啥好說的。退休多年的師傅今天來公司參加夕陽紅活動,我跟他喝喝茶,下了幾盤棋。臨走時他錯拿了我的鑰匙,留下他自己的。回家后我拿著他的,準(zhǔn)備出門給他送去。他不就住在對面那幢樓嗎?哪曉得鬼使神差,出門前聽得洗衣機房小陽臺窗邊一聲鳥鳴,好清脆。急忙去看。鳥沒看到,卻眼睜睜看到門自動碰上,鎖了。而陽臺外沒鑰匙壓根打不開。于是沿著這陽臺小窗往下……”
“別說了。說得不錯,或者是編得不錯。總之,你就被迫客串了一回下行版的蜘蛛俠。不過,你這畢竟只是一面之言……”
“我猜你大概是想做回好事,讓我從這個窗戶進(jìn)你房,然后出門乘電梯或下步梯給我?guī)煾邓丸€匙并取回自己的鑰匙??墒怯謸?dān)心我未必是善茬,進(jìn)來說不定會對你不利呢。這樣吧,你也別糾結(jié)了。聽我的,把窗戶關(guān)好窗簾拉上,放一百二十個心,睡你的覺去。我還是接著做你封我的蜘蛛俠,干我的下行活。”
……
時空定格了一般:窗沒關(guān),簾沒拉。人沒進(jìn),也沒下。
她的手機響了。
“大伯呀,您老怎么啦?您說您和伯媽要在我這兒住一夜?沒問題呀,歡迎呀。你們在家門口徘徊一個多鐘頭啦?拿錯徒弟的鑰匙啦?徒弟咋還沒給您送來。徒弟的電話,打了,沒人接。有他的鑰匙在手,他家的門也進(jìn)了。沒人。只有手機在響。應(yīng)該是回過家的呀。人去哪兒了呢?您擔(dān)心他什么?幾個月前他因公負(fù)傷,做過手術(shù)的。嗨呀,您說說您那徒弟長什么樣兒……我是不認(rèn)識他,可我應(yīng)該是已經(jīng)找到他了。您和伯母快來我家吧。我知道怎么做了?!?